第214章
庄既醉胳膊抱在胸前,昂首挺胸,“那是!也不看看出马的是谁的手下。”
我失笑。他这马屁拍的,简直天衣无缝!
说话这会儿,夏园和青藜君也已到近前。在他们施礼过后,我免不得说一番表扬和称道辛苦的感激话。夏园年老持重,不怎么说话。青藜君和庄既醉就在我的堂屋高谈阔论起来。
半个时辰后,我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早朝吧。”
庄既醉看看日头,也笑了,“可不是!那咱们朝堂上说去!”
我见他满身都散发着掩盖不住地兴奋,笑道:“你啊!年纪一把了,怎么总跟撩了毛的猴子一样。瞧瞧人家夏园天尊,老成持重。”
庄既醉扭头瞧了一眼和青藜君一道走在后面的夏园,回头悄悄道:“帝君,夏园他那是假正经!”
我瞥他一眼,失笑,“大家仙术都高,你说话注意些。”
庄既醉笑道:“高声说我都不怕他。”
夏园缓缓道:“庄司长不怕什么啊?”
我抿嘴笑了。
庄既醉磕巴了一下,打哈哈道:“呵——我说——就金光天尊和冯义真君那样的,我就敢广而告之——告诉大家我不怕他!”
夏园微微别过头去,没有接话。庄既醉为了打破尴尬,往我身边凑了凑,“帝君,近期还有没有这种谈玄会?我申请再次出战!”
“没有了。”
青藜君在身后道:“我怎么听说冯义真君不服气,建议下月初一继续辩论呢?难道帝君不准备再搭理这些人了?”
我站定,转头道:“我是准备釜底抽薪了。”
“呵!”青藜君委实震惊了一瞬,转而赞叹道,“果然还是你的手笔大啊!”
夏园道:“帝君可有安排?需要老臣做什么?”
我笑道:“已经令人拟好圣旨,就在今日的朝堂上宣读,广布天下。”
青藜君道:“帝君何时筹谋的这些?我们也不过才参加了谈玄会回来。”
“昨夜。”我颇为自得。
“你昨夜又没睡?!”庄既醉不满地嘟囔起来,“帝君!我知道你好多年没当政了,可能闲的难受了。但是你这一上来确实有点过猛啊!你得劳逸结合才是,这么拼命会——”
“会什么?”我大笑,“我是仙人,我对自己有数。”
庄既醉继续嘟囔道:“有什么数?唐允也没你这么拼命好吧!”
夏园也道:“帝君,还是要注意保养身体啊。来日方长,您现在可是整个仙界的顶梁柱啊。”
我安慰他们道:“这才忙了几天啊,无妨!我已经告知天医院准备好益气补神的丸药了。”
庄既醉道:“要说这药,还得是荣晨的更专业。”
我见他说起荣晨,忍不住问道:“近来荣晨怎样了?伤口好多了吗?”
庄既醉道:“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了。但是,要想彻底根治,还要等丸药炼制好了,服用过后才知道具体情况。”
“他那丹药还没练好!”我吃惊道。
庄既醉摇头,“先要炼制出绝好的丹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许,是还不到时候吧!”
我对炼制丹药不甚熟悉,但是青藜君倒是行家里手。我转头对青藜君笑道:“青藜君,你是炼丹的行家,颇得炼丹妙道。荣晨侍奉我多年了,所以,我想在这里替荣晨讨个人情。请青藜君有空的时候不妨去指点荣晨一二,不胜感激。”
青藜君轻摇着他的象牙折扇,笑的满面风生,“帝君啊,这你可折煞我了。我这水平怎能指点荣晨呢!顶多是探讨一二罢了。”
我见他说笑,笑了,“青藜君,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青藜君摇了摇折扇,“我可不是谦虚。是荣晨炼制的东西,旷古未闻。我确实不能指点什么。”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还是打定主意替荣晨求这个人情。我笑道:“那有空的时候,不妨跟他探讨一番吧,或许对他有所启发也未可知呢!”
青藜君见我坚持,笑道:“放心吧。”
庄既醉在我身边,欲言又止。我瞧他一眼,知道他又想吐槽荣晨当年的献舍了。但前尘往事,已成定局。纵然此刻我的心内感慨万千,但还是叹口气道:“你有空也多帮帮他吧!”
庄既醉既气荣晨自作主张,又疼惜荣晨眼下受苦遭罪。他想大骂荣晨一顿吧,可惜青藜君和夏园都在。他作为天界调解司司长,又不好公然撒泼,只好咬牙嘟囔道:“知道了!”
说话间,紫微殿到了。我缓步登上帝位,才坐稳了,底下就有人出列,禀告道:“帝君,臣有本要奏!”
我定睛一看,是赵彦!我昨日就猜到今日早朝他一定会来天界奏事,所以昨日星儿建议也给赵彦发一个帖子的时候,我才说其实不必的。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庄既醉率先呵斥道:“赵郡守,天界自有天规。既然是来议事的,就要守规矩才是!”
赵彦被庄既醉一顿呵斥,面上一寒,冷冷道:“我何曾不守规矩?不过是事态紧急,方才着急了些罢了。帝君宽宏大度,自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说着,对我恭敬一礼,道:“帝君,老臣耿直,还请帝君不要怪罪!”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上了,我自然只能笑颜以对。我尽量摆出一个宽容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事急从权,自然可以不必过于严守规矩。赵郡守向来都在绍南郡安闲度日,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大早的就十万火急的跑来我这朝堂了?”
赵彦见我不仅话里带刺,而且还对他来天界的原因明知故问,脸上的神色瞬间凌厉。但他是个老狐貍,交锋才刚刚开始,自然不会跟我杠起来。所以,他压着恼火,咬牙道:“帝君有所不知,百花郡近日大肆查封损毁醉仙草商贸,几乎将仙界的醉仙草生意整个的掀了个底朝天。”
庄既醉在旁边鼓起掌来。他边拍边笑道:“好!查的好!”
赵彦被庄既醉打断,气的下颚上花白的胡子直跳。他厉声道:“帝君!臣以为严修和任松年这是预谋已久、公报私仇!”
预谋已久?公报私仇?我忍不住笑道:“赵郡守何来此言啊?”
赵彦雄赳赳地说道:“启禀帝君!那任松年与臣交恶已久。他早就有查处醉仙草贸易之心,只是鉴于天庭与魔界的贸易友好政策以及百花郡的醉仙草交易和绍南郡的商贸多有交集,不敢轻举妄动罢了。他往日也曾试探过几次,但都是草草了事。醉仙草贸易非但没有因此受损,反而越挫越勇,更为繁盛了。而昨日任松年查处醉仙草的威势绝非往日可比,不仅一举拔起整个网络,更是将所得的醉仙草全部焚毁。所以,臣以为这是任松年预谋多年,并趁帝君初登大位,对仙界情况还不能彻底熟悉之时,奏请了帝君批准严修作为助力,在往日探查清楚醉仙草贸易底细的基础上,企图一举灭绝整个仙界的醉仙草交易!”
夏园出列,声音洪亮,“赵郡守,难道这不是好事!”
赵彦见是年高望重的夏园出来说话,不免恭敬道:“夏天尊,查处醉仙草确实是好事,但任松年和严修此举难道不是矫枉过正!”
夏园语气平和道:“我以为恰到好处。”
赵彦说查处醉仙草是好事,本就是违背真心讨好夏园的话语,而接下来说任松年和严修乃是矫枉过正,实际是企图夏园认同矫枉过正一说,替他说几句好话,让我能暂时终止查处醉仙草,给醉仙草生意留一线生机。谁知道夏园居然慢悠悠地吐出“恰到好处”这四个字!赵彦本就是武将出身,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在郡守位上,平日免不了迎来送往,在待人接物上也磨练的颇有涵养了,但武将“火旺”的底子仍。特别是这次禁绝醉仙草生意,直接戳到了他的心窝里。所以,他这些年涵养的脾气再好,到这儿也难以绷住。
赵彦怒发冲冠,声音猛地拔高道:“夏天尊!”
夏园也毫不示弱,淡定却掷地有声地回应道:“赵郡守。”
赵彦目瞪牙咬,似乎正在酝酿“绝招”。
庄既醉在一旁笑呵呵,“哎吆,墙倒众人推啊!”
我见夏园和赵彦吵还不够,庄既醉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怕他们真的唇枪舌剑地吵起来,那场面就不好收拾了。再者,赵彦方才话里所谓预谋已久、公报私仇等事我还想听一听到底是什么回事。所以,我不能由着他们干吵闲架不说正事。于是,我干脆笑着打断道:“赵郡守啊,你知道你的苦衷,这次行动确实给绍南郡带来了非常大的损失。但是你方才所谓的蓄谋已经还有公报私仇怎么说呢?是谁公报私仇呢?”
赵彦听我为他说了几句好话,心里的气稍稍得到安抚。他从与夏园和庄既醉的争吵中回过神来,感激道:“谢帝君体谅!”然后,顿了一下,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说道:“帝君,公报私仇这事!呃,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家庭琐事而已!”
我见他有主动坦白的意思,忙催促道:“但说无妨。”
赵彦的脸红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说起这事,委实有些汗颜。往日臣曾替犬子赵津求聘任松年之女任怜儿。本来臣也不曾想过要跟百花郡有什么瓜葛,无奈犬子哀告不止,后来更闹到以死相逼。无奈,我只能厚着脸皮、拿了礼物去了百花郡。我诚意尽至,可谁知道那个任松年他,一口回绝了我!而且还回绝地毫无转还之余地。我碰了钉子,自然不愿再去求他。可耐不住犬子在家寻死觅活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又去了几次。谁知,去的次数多了,那任松年还跟我动起手来!”
我听他一会儿“臣”一会儿“我”的,就知道他此刻一来情绪激动,二来他本就不是个恭顺之人,而是桀骜不驯之辈,说严重些,他甚至有点藐视我这天庭之意。
虽然不太恭敬,但从他的言谈举止,我对他的脾气也有了更多了解。知己知彼,才能驭臣有方。所以,我耐着性子,慢慢引导他讲更多话语。
我温和地笑道:“赵郡守可是把百花君打伤了。”
赵彦听我此言,不由好奇道:“帝君如何得知?难道您早已听过此事?”
我心道:还用早听说!我只要把往日我对你和任松年的了解做底子,以当下你的一言一行为补充,两处一合,再略加分析,也就知道了。当然,腹诽归腹诽,面上还是微微笑着,详细解释道:“百花君乃百花之主,顺应四时、荣枯生灭是他的本职,斗狠争胜之事本非他所擅长。而赵郡守本就武将世家,修武之事乃是家传。所以,百花郡输给赵郡守,理所应当。”
赵彦武将出身,文化修养自然一般。所以,对我这简单的分析,他不觉凛然生敬。他谦恭一礼道:“帝君英明!”
我心中好笑,我还没说任松年在前几次查封醉仙草的时候,要是真有文韬武略,怎能次次落败呢。显而易见,就是无论单打还是群斗,他都打不过你呗。
庄既醉在赵彦旁边抿嘴笑着,青藜君拿手中的折扇捅了他胳膊一下,庄既醉立马微微咳嗽了一声,站直了。
赵彦瞥他一眼,还是有点愤然道:“帝君,就因为我曾因这事儿打过他,所以这任松年一直憋了口气,近日更是借着严修的威势,算是彻底发作尽了。帝君!老臣委屈啊!那任松年放着天地四时的诸多花草不管,天天就盯着醉仙草这一类小草,还企图屠戮殆尽!醉仙草虽有毒害,可也是天地生养的物种,理应有它的一席之地!忍松年这般胡乱蛮干,委实给整个仙界乃至老臣的绍南郡带来了不可估计的损害!帝君啊!您得替老臣和整个绍南郡乃至天下人做主啊,帝君!”
他还跟我嚎上了。
他还拉上了天下人的利益做加持,扯了张这么大的旗!
我心中好笑,他倒是挺聪明。特别是到现在还坚持避重就轻,只提严修和任松年的错,不提我作为铲除醉仙草的发号施令者这回事儿;只提给醉仙草留条生路不提醉仙草对仙魔两界的巨大危害。可叹他堂堂一郡之首,为了利益居然罔顾仙界未来。果真是冥顽不灵、丧心病狂啊!
我心中冷笑,话语也带了寒冰,直接戳破他企图让我稍稍擡手,给醉仙草留一线生机的奢望。我语带寒凉,微笑道:“赵郡守啊,本君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铲除醉仙草的帝令是本君下的,严修也是本君执意派给任松年的。”任松年当时一听说我指派严修到百花郡,他还反对的起劲儿呢。
庄既醉帮腔道:“对!当时任松年可能是被你打怕了,怕这次又是铩羽而归。当初在朝堂上还当面拒绝过帝君的建议的。”
我含笑望着赵彦,只见他神情自若,丝毫没有惊讶。
他这态度,直接证实了我的猜测。他是知道我乃严修和任松年最大的后台,并且是我极力主张铲除醉仙草的。他方才说那些好话,故意不提我与此次铲除醉仙草的行动的关系,无疑是寄望于我能被他的“惨状”感动,能高擡贵手。并且,还给了我一个台阶下,让我可以轻松地将自己置身事外,撇清干系,把此事地错误全部推到严修和任松年身上。如此以来,铲除醉仙草的行动或许就可以停止了。
我这边正分析着,就听底下的赵彦加了把火,说道:“帝君,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臣叩请帝君,趁大错还未铸成之前,阻止严修和任松年的任意妄为吧!”
他居然将铲除醉仙草这般有益苍生的壮举和善政说成是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不由冷从心生,严厉道:“赵郡守,何为亡羊补牢?本君以为铲除醉仙草乃是为天下苍生除害。此等好事,理应做到彻底、斩草除根,方才是正道!赵郡守身为一郡之长官,非但不认同此事的正义性,反而以亡羊补牢做喻。赵郡守,你——此心可诛啊!”
赵彦闻言一惊,他猛地擡头,盯着我的眼神,好像在揣摩我到底有几分动真格。
我绷住脸,面色平静,任他观瞧。
赵彦不知我的深浅,但保险起见,他仓促跪地,讨饶道:“帝君,老臣岂敢生此歹心!方才所言,也不过只是就是论事罢了。”
青藜君冷哼,“好个就事论事啊。”
赵彦见青藜君也开口了,忙道:“帝君,诸位同僚明鉴!醉仙草贸易自平都帝君起,至今已延续七万年了。这些年来,醉仙草生意几经更替,早已构建起坚固的网络系统。这底下盘根错节,非一旦可起啊。”
我冷着脸,义正言辞道:“正因为盘根错节,非一旦可起,本君才要拿下这块硬骨头!”
庄既醉高声称赞:“帝君圣明!”
我忍了笑,继续说道:“赵郡守,治重病当用猛药。同样,治理醉仙草这一乱政,要用重典!”
棉花糖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