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行凶
赵府后宅,赵家太太指着儿子骂了半个多时辰,才喝了口茶顺了气。
赵祺站在堂中,一言不发的盯着地板。
赵太太看着格外来气,随手抄了一只橘子砸过去:“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犟种,这门亲事是太子妃亲自牵的线,你说不行就不行?”
只听次子喃喃一句:“储君久病不愈,太子妃还顾得上说媒呢。”
赵太太实在没料到,儿子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气的手脚发麻,骂道:“你要是活腻了,自己去跳护城河,别连累赵家满门!”
赵祺又成了扎嘴的葫芦。
赵太太气的直拍几案,震得桌上的杯盏叮咣乱响,她是世家出身的女儿,极少这般失态。
她说:“国朝没有哪条律法是要求女子缠足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世上的女子若都缠了足,走不远跑不动,何以维持生计?你夜以继日的读书,学的是哪家的圣贤道理,因为一个女子不去缠足就嫌弃她?”
赵祺拧眉嗫嚅:“可官宦人家的女子哪有不缠足的?女子缠足,就像男子读书一样,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呀?”
赵侍郎散衙回府,远远就听见母子俩起了争执,进屋先斥责了次子几句,又问缘由。
“问你儿子。”赵太太一句多的话也不想说。
赵侍郎转而看向赵祺。
赵祺说明了来龙去脉,赵侍郎怔了怔,浅笑道:“周绍北是世袭军户,却也是读过书考过武举的儒将,怎么这般教养女儿?”
赵太太不可思议的看着丈夫,片刻她回想起来,府里有两个姨娘,一个姓梁,一个姓褚,褚姨娘进门的第二天,赵侍郎曾满面春风的对她说过:“褚氏比梁氏的脚足足小了一寸。”
那年次子不到十岁,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赵太太觉得不好,当即打发次子出去,后来丈夫有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她也记不清了,若是在前院里说的,她也不会知道。
可算知道源头在什么地方了。
当着儿子下人,赵太太不敢骂丈夫,一口气堵在胸口,当晚就病了。
纵使母亲病了,赵祺侍疾的时候,仍不肯松口。赵太太让赵侍郎管他,赵侍郎叫来次子,对他说:“娶妻娶贤,你真正喜欢什么样的,日后再纳进门来,她还能有什么二话不成?”
赵祺反问:“您怎么知道她没二话?”
赵侍郎笑道:“家里又不会短了她的吃穿,你母亲宽厚,也不会委屈了她,能有什么二话?”
赵祺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是想纳妾,只是不想被人嘲笑娶一个大脚婆。”
赵侍郎说了句:“既如此,就随你吧。”
说白了,东宫病了两年无法入朝,赵侍郎并不会因为太子妃一句话,就去强按着儿子的头拜堂成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喜欢小脚女子,在外从不宣之于口,心里却引以为雅趣。
赵太太被他们父子气的连连咳嗽,一怒之下全撵了出去。
男人满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圣贤道理,却总是轻而易举的将“不欲”施与女人,哪怕是他们的母亲、姐妹、女儿。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太太竟也不想让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进这火坑里来了。
……
年关底下,朝廷即将对周绍北有新的任命,也就是说,一家人终于可以齐齐整整的留京过年了。
年前各衙门挂印,未了的事,未吵完的架,都要留着出了年关再去烦恼。周府是武官,与其他各府来往不多,只因与赵侍郎家在谈婚论嫁,才难得走动一番。谁知赵家太太竟上门,婉言推拒了这门亲事。
原因是赵家老太太入冬后就缠绵病榻,反反复复总也不好,赵祺发愿要斋戒三年,日日为祖母诵经祈福,怕时间太久耽搁了周藜。
待送走了赵家太太,周夫人气的摔碎了一只斗彩瓶子。
她想不明白,如果赵家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大可不必让赵祺登门,登了门,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为什么又突然反悔?他们周家是什么骇人的火坑不成?为了退掉这门婚事,就差皈依了。
六个人高马大的兄长扬言要将赵祺那小子抓来,剃了他的头发,让他再心诚一些。
周绍北心中郁怒无法发作,见到女儿,全都化作了愧疚,还当周家是军户出身,才耽搁了女儿的前程。
周藜面带遗憾,叹息一声,转身回房,肩膀微颤。
再不转身就要笑出声来啦!
周绍北察觉到周藜的异样,他统帅兵马数万,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也不是好糊弄的人物。
里外一问,轻易就揪出了那日躲在茅房后头嚼舌根的小丫鬟。
哪有那么巧的事,赵祺恰好解手,两人恰好聊到小姐缠足的隐私。
“给我叉下去仔细的审。”周绍北道。
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瞥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两个娇滴滴的女娃,一碰还不散了架?遂张口结舌的问:“将军,这……怎么审?”
“营里的细作怎么审,还要我来教你?”周绍北朝他看了一眼。
“是。”那亲兵久跟在周将军身边,也很机灵,站在丫鬟身后阴恻恻的说:“细作,那是要从眼睛开始挖的,然后是鼻子,耳朵,牙齿,手指……这手指刚剁下来的时候,还会在地上蹦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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