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轻轻地吹，光线幽暗，盛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是司辰吗？
她都怀疑自己看错了，虽然只是几十米的距离。
那边椅子上坐的，控制着那么多狗的人真不像个人。
狗，畜生，尤其是居无定所的野狗，吃的东西对它们来说大概能跟人类的毒.品比拟，理智不太管用。坐在椅子上的人活像它们的同类，但他是王，他手上那把刀有生杀大权，死跟吃相比让它们有了理智，所以就算下巴上急得流口水也不敢冒犯。
盛妍手指捏得死紧，心也揪得死紧。脑子里晃着半夜被野狗袭击的那些恐怖事件掏了手机，准备给司辰打电话，她真不敢弄出动静，更不敢喊。
腿边突然又被什么急速地蹭了一下，一个炮弹一样的黑东西飞速从盛妍跟前射向她一直注视着的那头。
盛妍这次是吓得直从地上跳了起来。
女人的尖叫声穿透力是足的，喂狗的人一下擡起脸来，灯光从他头顶打下去，英气的五官在脸颊各处落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盛妍跳着脚，手机早在她跳起来的第一刻就从手上飞出去了。赶来的司辰不知道她是被什么吓成这样，所以盛妍大脑从惊吓的空白再被视线、声音、思想填满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少年高高地走来，身后是乌泱泱一群狗。
盛妍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软，“你你你，别过来，狗，狗，狗……”
人在突然受惊的时候大概都逃不过掩耳盗铃，在盛妍本能地眼不见为安全，闭眼的一两秒时间，狗已经听了某种指令似的原地待命。
司辰刚伸手碰到人，吓蒙了的人立刻打蛇随棍上，胡乱地一把抓了摸到的衣服面料。她近去一半，被她拉过来一半，两个人就贴身站了。
盛妍揪着司辰的衣服拿他当盾，挡在自己与那群恶狗之间。
“怎么这么多狗。”
“你每天喂的就是这些？”
“它们不咬人吧？”
“它们会咬人吗？”
“姐姐这么怕狗啊？你在跟踪我吗，怎么看到我不给我打电话，还偷偷跟着。”
盛妍拽着人，少年垂眼睛看她，笑起来。他动一步，盛妍就贴着他动一步，他弯腰盛妍跟着他弯腰，像身后长了个影子，跟他同手同脚。
司辰被紧贴着弯腰捡了先前被盛妍甩出去的手机，刚才明明立定在他们几步远的狗群却突然得了允许似的动了。
狗军压境，盛妍更使劲揪着人贴着人。
“姐姐别怕，它们不会咬你的。”
“喂喂，你叫它们走开啊。”
“我在呢，没事的。”
盛妍简直狠不能把自己压成画，贴在跟前的人身上。她扬着下巴，不敢看已经走到她跟前的狗群，原来她也不觉得自己害怕狗，包括野狗。
它们在嗅她？
“姐姐今天跟林笑姐吃什么去了？”
要命了，这些狗不嗅喜欢它们的人，嗅她干什么。
“你看它们很喜欢你，该不会是因为你吃的东西吧。”
“你把它们赶开，你包里还有火腿肠吗，扔一根出去啊！”
盛妍拼命往司辰身上挤，揪着人不知不觉都绕着他转了一圈。
幽静的林荫小道，一群狗，两个人。纤瘦的人绕着高个的打转，直到被一把抱进怀里，她才息下。
司辰一双手臂揽着人，似乎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尝试，要好一会儿他才做得如他对别的事一样游刃有余，“好了，不害怕了，姐姐快把我转晕了。”
盛妍才是快要晕了。
揽在后背的手又往里一收，盛妍原本就没站稳的脚又往前蹿了半步，鼻尖撞上一片温暖。手指在无可抓握，又怕摔的下意识里各抓了一手的衣服布料。
司辰抱着人，他足高出盛妍一个头，盛妍就正好陷在他下巴下。盛妍臆想过被狗咬，臆想过疯狗咬人的社会新闻，就是没想过会出现这种事故。
嗅一鼻腔的少年从T恤领口里冒出来的身体的味道，盛妍毅然决然一仰头。
狗也不能要她的命吧。
“好了，姐姐别看，我赶它们走就是了。”
盛妍的脑袋还没昂得彻底，少年的手掌在她后脖子下的背脊上一揽，她就又跌埋了回去。衣服的洗涤济香味，带着体温的皮肤的气味填满了她所能汲取到的全部空气。
暖的，凉的，甜的，馨香的，蹦跳的，不安份的。
都在攀爬，先冲上她的下颌，再延着嘴唇的皮肤往上，一寸寸绵延，有的进了鼻腔，有的延着鼻梁往上，到额顶，到头皮。
这家伙用什么洗的澡，好香啊。
从公园出来，回了小区，狗当然全没了，只剩尴尬，盛妍一个人的尴尬。司辰既不怕狗，也压根没有在意刚才的盛妍以为的“事故”。
回家，门打开，盛妍自己进了厨房去洗水果，很快司辰也进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出去喂狗？”平常她上班，他都是下午没事的时候去。
冰箱里新鲜的水果番茄盛妍一个个洗，少年的手也凑来，他接了她洗干净的，放到盘子里。他人清瘦，手指也没有多少脂肪，手指骨线条凌厉流畅，十根手指竹节一样修长漂亮。
“你不在家，家里一个人没有，不想一个人待着。”
“下周姐姐上班我到你们公司楼下接你吧。”
“？不用。我最近都不加班，很快就回家了。”
盛妍专心洗，最后水池里只剩了两个红通通的小果实。她手指细，在水里划拉两下，手指就像张网眼张得太大的鱼网，水果番茄跟她捉迷藏似的从她手指尖下溜走。少年将本就放在水池边的手浸进水里，划着水花过来，将红红的番茄连同盛妍的手指一起抓住。
两只手在水下相触，两根手指交缠，因为一个小小的破番茄。盛妍眼皮一跳，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停顿，但似乎又什么也没有。
少年的手已经坦荡荡地松开，从俩人相贴的指尖下拿了那两个红通通的小东西。
盛妍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没什么吧？这么久了，她都是动不动就扯着这家伙的胳膊干这干那。
以前也没有过这种别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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