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姒感觉掌心胸口都已经不疼了，低头一看早已经包扎妥当。身上寝衣干净，看不到半点血污。
也不知道如今什么时辰了，殷星无又在这坐了多久。
她屈膝坐起身来，歪着头看着小暴君的背影发呆。他对她的底线当真的是低到没边了，从小长到这样大，其实还没有人这样纵容她。
据系统所说，小暴君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症。谢姒其实能理解的，他自小就被一个人扔在宫中，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他置身其中宛若浮萍一般，想抓住什么什么也抓不住。
他还小的那会儿，夜夜不得眠，患上了很严重的头痛症。太医只能扎针缓解，但是他不肯，甚至觉得太医也是来害他的，只让煮药，然后让宫人试毒。可是光喝药本就没多好的效果，后来越来越严重了。
一直到谢姒进宫后，他恍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救命稻草也是精心计划好来接近他的，他所看所感，皆是她的费劲心机。
她出现的太及时，将几乎困住的小暴君从钳制中解脱出来，他无措，她就提供解决办法。她太清楚他需要什么了，也太清楚他害怕什么了。
小暴君休息的时候从不让人进殿，所以那些人也都不知道，他一个人休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发疯杀了姑母，但是并非那些人看到的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毫无顾忌，他梦呓的时候几乎陷入惊恐中醒不过来。
太医开的那些安神香，对于他根本没什么用。
几年过去，他长大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杀人后会害怕，但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习惯却是丝毫改不掉。
他到哪都要带着她，甚至是上朝都要她在侧殿旁听等着他。那时候谢姒一度陷入抑郁，后来便不事事听从他了。小暴君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其实，谢姒也想过日后如果天道之子要登位，小暴君该如何处置。她想到的唯一办法，也仅仅是想办法拿捏谢琰和，他有负于她，或许能愿意答应她，给一处封地，让她带着小暴君离开。
其实她没有她自己想的那样恶毒，只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实际上从小到大对她好的人太少了，即便那个人是造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小暴君，她也不想他死。
“星无……”她开口唤他，嗓音还有些沙哑。
殷星无听到动静，赶紧起身想要过去，但是很快，他雀跃的步伐就顿住了，变得缓慢沉重，然后停在了床榻的帷幔前。
“姐姐醒了？”他有些阴阳怪气，“谢世子被朕刺了两刀，关在了水牢里，姐姐可想要去看他？”
谢姒一听就知不好，下午刚闹了那么出，这混球不杀了谢琰和也肯定不会饶了他。谢琰和此人看着是君子，可实际上睚眦必报，比谁都要记仇。这要是让他记下了，日后登基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这个小疯子。
她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翻身下床：“陛下将哥哥关在何处，关了多久了？”
不管怎么说，雪中送炭更暖人心，趁着小暴君还没彻底将人激怒，她先去挽回一瞬。得做做戏让谢琰和知道，她是废了多大的代价才将他救出来。
足尖刚踩在木屐上，下一刻谢姒就眼前一黑浑身脱力没能站稳，然后被殷星无铁臂稳稳当当接住了。
“姐姐刚一醒来就要去见他，他就这样重要吗，竟叫姐姐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殷星无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若再提他一句，我就直接杀了他。”
谢姒在床沿边坐下，停顿了好一瞬才缓过神来。将小暴君的话听了个分明，当即就冷笑着道：“陛下要杀了他，不如先杀了妾吧！”
小疯子委实是不识好人心，她这么做是为了谁？
“你为了他，当真要用死来威胁我？”殷星无当即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到底给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暴君越说越觉得心口刺痛，只觉得一腔真情都错付了。上一世临死前的一幕又涌入脑海，阿姒为了谢琰和可不就是死了一次吗，可惜谢琰和最后都没来看她一眼，这样的人怎么值得她如此付出？
谢姒被他吵得头脑发昏，方才朦胧间看着他背影泛起的怜爱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本来今日就因这两人无故受伤，流了那么多血，加上睡了太久如今站都有些站不稳。
她当即对偏殿喊道：“来人！”
小暴君就这点不好，每天晚上寝殿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很快侧殿侍奉宫人就全部被她叫了出来，整齐地站了一排恭敬地候在屏风后。
“送陛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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