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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曲广陵散(1 / 2)

青砖地上,碎了一地的佛珠还在打转。

“妖孽!”太后一面后退,一面大喊,“来人!给哀家拿下这——”

“嘘。”裴令仪轻声道,“您听,听见了吗?”

隐约传来诵经声,却是往生咒的调子。

殿门再次吱呀轻启,元韫浓执灯而立于门外。

身后沾了血的纸人摇摇晃晃。

太后尖叫一声,一个劲地往后退。

又是一道诡异的白光晃过,照亮了元韫浓手中摇晃的半枚带血虎符,随着晃动在墙上投出张牙舞爪的影。

“娘娘怕什么?难道醉了什么亏心事吗?”元韫浓轻笑,“他可是特地为您……”

她突然掐灭灯芯,“从阎罗殿里爬回来的。”

一切归于黑暗,太后哑着声喊:“来人!来人!”

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应。

微弱的烛光再度晃晃悠悠地燃了起来,哪里有什么裴令仪?哪里有什么元韫浓?

刚刚的一切都好像是幻觉一般,站在殿中的只有慕易遥。

太后蜷在榻上的角落,死死盯着殿中那袭猩红的袈裟。

慕易遥此刻正捻着染血的菩提串,冲她状似慈悲一笑。

“皇祖母,易遥来给您驱邪了。”他说道

“滚!滚出去!”太后激烈地将被褥枕头全部都摔了出去,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慕易遥淡定地后退了一步,“皇祖母既然不愿意见人,那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太后为此病倒了,精神都有些恍惚。

太医来回看了好几次,看不出什么结果来,只能说是惊吓过度。

惠帝也不太高兴去探病,但也还是勉为其难地从丹药堆里爬起来,去看了太后。

太医看了看躺在床上虚弱的太后,再看看眼底乌青一片的惠帝,只觉得天要亡我南朝。

惠帝问:“母后怎么样了?”

“惊伤心神,神不守舍。惊气内薄,痰浊内生,蒙蔽清窍。微臣已经拟下方子,叫人去抓药了。”太医回道。

“这么说来是惊吓过度了,母后成日里在慈宁宫里颐养天年,怎么会受惊呢?”惠帝感到了古怪。

太后身边的宫女小声哭泣了起来:“陛下,是不知何人要害太后,下了什么脏东西,才叫太后如此啊。”

“胡说,朗朗乾坤,大内之中,怎么可能有什么脏东西!”惠帝不悦道。

他一早就听底下人禀报,说什么是鬼神之说,太后又请镇国寺又请白云观的,弄得是兴师动众。

惠帝觉得,太后这就是在他求仙问道的长生之路上添上阻碍。

这种污秽邪祟之事,难道不是妨碍他吗?

而且这回从镇国寺来替太后驱邪的正是他的二皇子慕易遥,当初慕易遥也是因为太后才出家的。

惠帝对这个孩子还是有点感情在的,想到这里就对太后愈发不满了。

再加上先前慕易遥已经向他请过安,给他上过眼药了,惠帝就更觉得太后是在阻碍他。

宫女哭丧着脸道:“是真的,宫墙之上还留着那印记呢,如今还擦不去,工部已经打算喊人将那面墙拆了重建了。奴婢带陛下去瞧一瞧,陛下就知道了。”

惠帝沉着脸跟宫女走到那面墙前,宫墙上边张牙舞爪的几个字映入眼帘。

分明是墨水所书,但却仿佛如同是血水所书一样。

弑亲者永堕无间。

惠帝看着这七个大字僵立在原地。

他慌忙转过身,一面往嘴里塞丹药,一面道:“这必然是什么宵小所为,待朕派金吾卫查清楚,便真相大白了!”

“陛下!”宫女也没想到惠帝突然间就背过身走了,连忙小跑着追上惠帝。

“你去告诉母后,此事便叫她放宽心即可,并非是什么鬼神之事,只不过有人蓄意谋害罢了。”惠帝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越说越大声。

宫女站在原处愣愣地看着惠帝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离开慈宁宫。

但惠帝也只是下令叫金吾卫去查,甚至也没让刑部或大理寺去管,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太后一直病到了惠帝寿辰当日,也没有精力再去插手万寿节事宜。

太后党派之人因为太后病倒了,对于万寿节之事没有太费心思。

这倒是方便了裴令仪和元韫浓的布置。

惠帝对于自己的生辰还是相当的积极,他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

但令他不高兴的是,太后居然撑着病体前来赴宴了。

满室珠光,祥烟缭绕,青玉栏杆间垂挂着七色云锦,随风翻涌如流霞漫卷,将殿前的蟠龙柱映得金红交错。

有内侍捧着鎏金冰鉴入殿,寒气裹胁着美酒的清冽漫开。

满殿的玉箸金杯、金樽银盘,浮光掠影。

原本正是好好享受的时候,偏偏太后过来了,文武百官都起身行礼。

惠帝也只能起身做做样子,“母后身体不适,怎么还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来替朕庆生呢?”

太后皮笑肉不笑,“皇帝的寿辰每年也就这么一回,哀家这个做母后的,自然也不能错过了。”

“母后还是身体为重啊。”皇帝劝道。

“不过是小病而已,太医院开了方子,几贴下去就好多了,不碍事。”太后回道。

两个人都不带一丝真情实意,来回推拉了几句,入了座。

惠帝的兴致显然没有刚才高了,“继续吧。”

接着奏乐,接着舞。

鎏金兽首灯将殿内映得恍若白昼,青玉酒盏与琉璃觥在席间碰撞出细碎声响,酒液晃碎烛火,倒映着满殿朱紫华服的衣袂。

丝竹声里,侍者托着雕漆食盒穿梭如蝶,珍馐美馔层层叠上青玉案。群臣执盏起身祝酒,醉意朦胧的笑声与琵琶弦音搅作一团。

鼓点骤响,葡萄美酒夜光杯,舞姬旋身而舞,广袖掠过处,撒落满地金箔,与烛火交相辉映。

优美是优美,雅致是雅致,但惠帝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此时元韫浓却站了出来,笑道:“阿舅寿辰,朝荣无物可赠,便只能送上一曲,以表心意。”

她今日刻意穿了惠贞长公主最爱穿的样式,浅红色上衫与蔚蓝色留仙裙撞色,鲜丽而明亮。

腰上红蓝色间隔错开的小绶点犹如点睛之笔,流光华彩。

惠帝看向元韫浓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元韫浓身着惠贞长公主故衣,也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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